王如晨
昆山出租车司机常讲一个笑话。说有三个人：韩国人、中国台湾人、昆山本地人。他们在江边看风景。忽然韩国人将手机扔到江里，说这东西韩国不稀罕；中国台湾人不动声色地将笔记本扔到江里，说太多了用不掉；昆山人想了想，做出要推台湾人到江里的架势……
这笑话的意思是，当地台湾同胞众多。这个十多年前仍以阳澄湖大闸蟹、昆曲发源地、水乡周庄而闻名的农业小县，已是大陆台资企业布局最密集的城市。随着2006年台湾最后一条笔记本生产线迁到昆山，这里已是全球最大的笔记本生产基地。
这也正是3年多来，昆山市一直号称要打造“全球笔记本之都”的产业背景。某种程度它早已配得上这一称号。但是，对它来说，这称号实在是让它又爱又恨。
笔记本重镇
从制造角度看，昆山已配得上这个称号。截至目前，全球超过80%的笔记本都由台企代工生产，而昆山又占据其中一半以上。或者说，假如你身边有三台品牌笔记本，其中一台很可能产自昆山。
你可能会有疑问。那个笔记本代工巨头台湾广达，不是坐落在上海松江吗？这已是过去式了。2009年，台湾仁宝已大幅超越广达，在这一领域成了全球第一。
看看这个最新晋级的全球笔记本巨头2009年1到11月的营收。昆山仁宝集团披露说，仅出口加工区3家企业，去年前11个月产值便突破1000亿元，达1028.52亿元，同比增长37.2%。
1000亿元对昆山来说意味着什么呢？2007年昆山市GDP总数字为1151亿元。2008年，该市GDP突破1500亿元。几日前，该市预计，2009年GDP数字大致为1750亿元。
这只是昆山仁宝去年前11个月的营收，按照昆山仁宝单月超百亿的速度，这一家企业的全年营收就等于大半个昆山。
而昆山不只有仁宝一家，纬创、英业达、伦飞、志和以及蓝天等台湾笔记本生产企业都早已落在那里，其中伦飞等三家目前已退出这一领域。而在去年将工厂转手前，韩国LG的笔记本也一度在这里生产。至于惠普、联想等品牌巨头，它们更是离不开昆山。
这是一个充分利用了周边资源的发展模式。在仁宝等笔记本代工企业周围，辐射苏州市、上海松江、常州等地，聚集着近3000家配套厂商，它们多半处于4小时以内车程的供货半径。在这里，除了PC处理器无法直接供给外，足不出半径，你就能拿到一台漂亮的笔记本。
仁宝电子科技(昆山)物流部经理游义树透露，去年前11个月，仁宝累计生产笔记本2974万台，同比增长83.7%，占昆山开发区笔记本总产量的54.6%。其中，轻薄短小、价格低廉、主要功能齐全的上网本，占了总出货的一半。
正是在这种配套下，昆山成了全球最高效的笔记本代工基地。游义树说，客户下单的要求远比过去苛刻，有的从下单到出货最快要求29小时。
截至目前，尽管昆山开始在光电等其他领域发力，但短期内，恐怕没有什么新的产业势力能取代它。
《第一财经日报》记者元旦前曾两次前往昆山出口加工区，仅仅仁宝的厂区，其庞大程度丝毫不亚于富士康在深圳、广达在上海松江的壮观。
“笔记本之都”的危机感
一个有趣的现象是，生活在昆山的人们并不知道，自己使用的笔记本就出自身边工厂。
昆山的优势主要在于代工制造，它更多扮演着幕后英雄。这跟同样打造“笔记本之都”的深圳不一样。那里有名闻全球的华强北电子城，里面充满世俗之“美”，到处宣扬着设计与品牌力量。
而深圳，除了富士康之外，并无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笔记本大型代工厂。那些常说随时都能加工的生意人，背后更多是些小型生产线，他们只是渠道白牌、杂牌或山寨机的生产商。
品牌与设计资源缺乏，正是昆山对自身“笔记本之都”地位充满危机感的原因之一。仁宝等代工厂虽然已是IDM(原始设计制造商)模式，早已具有独立设计能力，但工厂内外气氛却完全相反。
正因如此，去年秋天，占据全球笔记本出货40%的昆山，在当地举行了“首届中国笔记本电脑设计大赛”。它想在代工制造之外，给自己的称号添加技术与人文的色彩。一些专家在大赛上做了一些高调却务虚的发言。
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，这是一个城市产业布局的转型压力，一次设计大赛无法从根本上完成“笔记本之都”的转型升级任务。
昆山也一度搬走几十家企业，昆山开发区甚至为此花了2亿元巨资让它们出去。较早时候，它拉来了5代面板生产线龙腾光电，前不久还动工兴建起高世代项目龙飞光电。在本报获得的一份产业规划中，当地甚至还有上马12英寸半导体生产项目的意图。
更重要的是，在笔记本领域，昆山却不敢采用“休克”疗法。
2007年至2008年上半年，仁宝曾一直对外宣称，由于人民币升值，加上新《劳动法》实施，用工成本已大为提升，这将迫使它走向东南亚，或将一半产能转移出去。之后，它在越南拿地，开始建设新工厂。
当时，昆山大为紧张。此间，企业和当地政府之间不知道做了哪些方面的沟通，又作出怎样的妥协，原本打算去年投产的仁宝越南厂，其后宣布，因当地罢工兴盛、基础建设不佳，加上金融危机冲击，原计划延后。几乎同时，仁宝作出决定，增资昆山，再建4座厂，作为第二大笔记本生产基地。
仁宝发言人吕清雄当时表示，这是为了“因应2011年以后的产能与需求”。
巨头仁宝加码，这意味着，未来昆山“笔记本之都”将有望继续坐稳。它显然已不满足单纯做一个制造角色，目前，大量台企正在走向品牌之路。分析人士仁宝早有详细计划，但不敢得罪品牌厂家。
但目前，这个“笔记本之都”仍然以代工为主。以仁宝为核心的昆山“笔记本之都”，必将遭遇规模化竞争的挑战。未来的转型时光，它是否会杀出光明前途？
